【衍生|鬼面x裴文德】生劫
*少年鬼面x青年裴文德
*养成系日常(谁信
*一发完
1.
裴文德修行苦渡十余载，想不到有天会被一介不入流的小妖缠上。
说不入流，那小妖生来妖血精纯又天资过人，只可惜修为浅了些，前几日才刚化出人形，还是五六岁孩童模样。
裴文德背着长刀脚步缓重地走在林间，他闭眼听着四周山林的异动，忽然一步顿住，转过身来。
面前猎风阵阵，风卷起满地的落叶在空中飞舞。
你别再跟着我了。
裴文德按住身后的长刀，声音因为太久没有说话而显得有些低哑。
妖风就地化形，一个雪白柔软的男娃娃站在他面前抬头望着他，黑白分明的瞳仁干净得不掺一丝杂尘，一副未入世故的纯良模样。
他盯着他不说话，裴文德也无法，路还得赶，只能回头继续走，那小娃娃依然不死心，迈着两条小短腿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。
你修为尚浅，又没害过人，我不杀你。
但是到了京城，被人发现了妖息就不好说了。我也保不了你。
裴文德一边走一边道，也不回头看他。
小孩儿听到这里有些犹疑地停了停脚步，还是小跑跟上去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角。
裴文德觉得好笑，低头看他。
我是缉妖司首领裴文德，你不怕我？
你是我的恩人，我为何怕你？
他声音清澈稚嫩，像山顶冰雪初融后的一涧春水。
裴文德明白了。
那天他途径这座山林，发觉周身两仪移动四象不稳，是他用掌心血封了道符咒镇住三界异变，却误打误撞护下了正在经渡天劫未化人形的蛇妖鬼面，也就是站在他面前这个漂亮伶俐的小娃娃。
2.
鬼面一心想留在裴文德身边报恩，裴文德也并不恼，只是再三劝诫他人妖殊途，留在自己身边总有一天会招来杀身之祸。鬼面置若罔闻。
修为不过百年的小妖从未入过人世也不谙人间善恶，自然不理解裴文德的话，也不知晓现世的人类对妖魔之物极端的憎恶和畏惧。他看向裴文德的眼睛里总有依赖和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隐期待。
我不怕。反正以后你也会一直保护我的，对吗？像我渡劫那日你保护我一样。等我长大了，就换我来保护你。
裴文德心下一紧，握住的拳还是慢慢松开了，抬手摸了摸小娃娃柔软的头发。
小鬼面比他想象得还黏人，说是要跟着他，真跟定了便是寸步不离。
裴文德诵心经，他就乖乖地盘腿坐在一旁认真听着，虽然他这辈子都注定听不懂那些经纶佛法。
裴文德卧榻睡去，他就悄悄化作手指粗细的小蛇，溜到枕边守着他入睡。
裴文德研墨写字，他就在他脚边盘成一团睡觉，被裴文德捏着七寸提上书案。
别睡了，我教你认字。
裴文德拿笔点了墨，在纸上写下篆体的鬼面二字。
他说，你看，这是你的名字。
小鬼面五根手指抓握住笔身，走神间墨水从笔头滴落，染在白宣上晕开一大片。
裴文德刚想责问他为什么分心，身前小鬼面忽然抬头看向他，黑沉沉的瞳仁像块浸润了万年的古玉。
他说，阿裴，你的名字要怎么写？
3.
妖的幼年期很短，几月来裴文德眼看着他身形日日拔高，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，身高都快挨着他鼻尖了。心下想着人界的食物还真是万物祸源，以后不能再放任鬼面乱吃了。
想归这么想的，只要一看到鬼面见他便展露出的笑颜，裴文德便再也说不了半句什么“不许”的话。
那日裴文德受任缉妖，半夜露重时分才风尘仆仆赶回家里，开门便被迎面撞来的一个怀抱踉跄后退了几步。
少年伏在他肩头，嗅到他身上妖血和人血混杂的气味，竟然抽抽嗒嗒地小声哭了起来，落下的眼泪顷刻沾湿了他的肩膀。
阿裴，我差点以为你不会回来了。
你不允许我在你不在家的时候走出房门，我就一直不敢出去...
裴文德搂了搂他有些单薄的背脊，心脏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攥住。他稳了稳呼吸，感受到自己的脉搏缓慢而用力地阵阵跳动着。
我不会丢下你的。
别哭了，你看这是什么？
裴文德向他伸出手，拳头缓缓张开时，一块用纸包起来的方方正正的小东西躺在掌心里。
是块蜂饴。
裴文德从未吃过甜食。他从记事起便没了双亲，直到成童之年他被朝廷选拔入缉妖司之前，他一直都在贫苦潦倒的环境下营生，食能饱腹已经是无上幸事，从不曾知甜为何物。
他在奉朝廷圣命去镇上缉妖的路上救下一个险些溺水的幼童，推辞了母亲塞过来的一把细碎银两，他收下了那颗小姑娘为感谢送给他的一块糖。
那块糖一直被他小心翼翼的保存了一天，捉妖时他受了伤浑身染血，唯独那张薄纸包起来的糖块，没有沾染上半分污秽。
裴文德有些慌张，明明是想哄他开心，殊不知鬼面看见那块糖时，眼泪反而止不住的噼里啪啦落了一地。
夜里，裴文德觉得脊背发热，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，他带着睡意翻了个身，睁眼便看见平日里盘在枕边的鬼面竟然化成了人形，手臂枕着脑袋躺在他身侧。
这一翻身，须臾间便呼吸交缠。
月光下他的瞳孔不再是深沉的黑，浅褐的颜色剔透得像块温润的琥珀。他的目光缱绻而温柔，像覆上了层盈盈水色。
他说，你闭上眼睛，我送你件礼物。
礼物就是，自行想象吧。
——他从不知道原来甜的滋味竟能让他这般长久深陷其中。甜得全身的血液都变得黏稠而缓慢流淌，心尖儿上那一点都跟着颤动。
4.
裴文德选择把鬼面留在身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为他留下了退路。他早就有了对策护住鬼面周全自己去承担下一切他需要承担的罪责。
他从没想过什么永生永世。唯一的愿望就是鬼面留在他身边的日子能再久一些。只是没想到，他担心的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。
缉妖司的同伴陆续察觉到了他身上不同寻常的妖息。
刚开始他们以为那只是裴文德杀妖难免会留下的痕迹，但时间一长，随着裴文德身上的异像越来越明显，他们发现事情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。
一日裴文德奉命孤身前往遥远的边镇缉拿作乱的水妖，等他快马加鞭赶回京城，才惊觉大祸临头。
缉妖司中上下已是空无一人。
他心下挂念着鬼面，又转身往家赶。
远远地就看到化成巨蛇形态的鬼面，它盘踞在屋前空荡荡的院落中央，头颅高高扬起，坚硬的蛇鳞上赫然露出数道狰狞的血口。
裴文德，你身为缉妖司首领，私藏妖物祸乱百姓，其心可诛——
押下罪臣裴文德，即刻斩杀蛇妖！
裴文德抽出身后长刀，手心握住刀刃用力划破。
染血的长刀插入地面，顷刻间裴文德周身破开一圈浮尘，震慑得众缉妖师一时不敢再往前走半步。
他眉头紧锁，眼中渗出血丝。
他的声音低沉而喑哑，仿佛天边闷雷涌动。
他虽为蛇妖，却从未害过一人。
你们谁要是再敢动他一下，我裴文德定不留你性命。
鬼面变回人形时几乎是失了所有力气，双腿一软直直地跌进裴文德怀里。
裴文德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到床上，用沾水的纱巾一点点擦去他身上的血迹。
小孩低垂着眉眼，一声不吭。纱巾碰到伤口时他躲进裴文德怀里浑身剧烈颤抖起来，却依然紧紧咬住后槽牙不发出一点声音。
鬼面从小就是个爱哭鬼，仗着裴文德依他顺他，幼年形态时跌一跤擦破点皮都要一路小跑找到裴文德向他哭诉撒娇。可从刚才到这会儿他都没掉过一滴眼泪。
他在为了他忍着。
很疼吧...
裴文德放下沾满血的纱巾，轻轻抱住他。
鬼面拉过他搭在自己后背的左手，上面草率地用纱布缠了两圈，鲜血把纱布浸得一片红，还在汩汩地朝外涌着。
眼泪落在裴文德掌心，很快融进血里消失不见了。
5.
三日后，京城发生一起重大命案。缉妖司十六位缉妖师外出巡山时被杀，曝尸荒野，遗体皆无一具完整存留。
尸体面部发黑，体内妖气深重。
这一骇人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，所有人都知道了京中有妖魔作乱，全城上下人心惶惶。
裴文德撞开房门时，正好看见鬼面换下身上被血浸透的衣服，后背上一道道伤口已经开始结痂。
他踉跄着跪倒在地，膝盖重重砸在地面上。
鬼面看见他时眼中闪过一丝意外，旋而转为无措和惊慌。
他跑过去跪下身来，双手颤抖地抱住几乎跪不稳的裴文德。
阿裴，阿裴。
裴文德用力把他推开，鬼面毫无防备，直接被他推得坐在地上。
那些人......都是你杀的？
裴文德抬眼看着他，眼眶泛了红。
看着鬼面不置可否的神情，裴文德心里一片冰凉。
我本来没有动过杀心...
我是妖，他们本就憎我恶我，费尽心思地想置我于死地，我都不在乎。
可是我看见因为我...他们那样逼你......
我忍不了。当时我根本忍不了...只想把他们都杀了...
裴文德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，指甲在掌心里掐出血痕。
那都是人命，活生生的......十六条人命！
我当初不杀你，是念在你涉世未深，又从未害过人。
你答应过我的话...你全都忘了吗？！
鬼面被他吼得一愣，紧绷的身体却慢慢放松了下来。
他嘴角牵起一个凄冷的笑，眼前逐渐被一片柔软的水光覆盖。
......阿裴，你可知道，那些被你们斩于刀下的妖类，也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。
6.
在鬼面被缉妖司捉拿归案的那一日，裴文德也卸任了缉妖司首领的职位。
他浑身都是伤，躺在地上奄奄一息。
他的嘴唇微微张合，像是在念他的名字。
他并没有被下令即刻斩杀，因为罪孽深重，被罚用写上佛经的镇妖符封住元神，忍受五脏六腑被烈火灼烧一般无止尽的痛苦和折磨。
裴文德闭上眼睛，再也不敢看他脆弱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。
他听见他声音微弱，气如游丝。
他说阿裴，我好疼。
裴文德想起那个腿短的小糯米团子，那日他满屋子都找不到自己，急得跑出房门时被门槛绊了一跤，脑袋上肿肿地鼓起一个包。
裴文德忙把他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，轻轻揉着他的小脑袋。
小糯米团子泪眼朦胧地仰起头来，哭得一抽一抽。
阿裴，我好疼哦。
裴文德抽出长刀，刀尖划过地面时浮出一道泛着金光的道符。
鬼面生从他裴文德开始，死也该由他来结束。
由爱故生忧，由爱故生怖。
若离于爱者，无忧亦无怖。
7.
裴文德幼时就听师傅说过，妖没有魂魄，死后也入不了轮回。
它们死后神形俱灭，而最初的元神却一直背负着天劫，永生永世再不得入三界。
而人死后会走入黄泉路，走到尽头便是奈何桥。
桥边立着三生石，它望着每个过路的魂魄在桥头喝下孟婆汤，走过桥头便忘记上一世所有爱恨，迈入下一世的轮回。
所谓人妖殊途，不过是死生不复相见罢了。
8.
七月十五那日夜里，裴文德闭关诵经，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唤他。
裴文德转过身来，看见鬼面一身月白素衣站在他面前。他眼角带笑，还是少年模样。
他说阿裴，你别再诵经渡我了，我一听经文就头疼。
裴文德了然笑道，我只是不甘心。
鬼面说，我不想入什么轮回，我怕这人间太大，往后几世都寻不着你了。这样一直陪着你，不比轮回要好得多。
裴文德醒来时，书案上的烛光微微跳动着，房内空无一人。
他看着满屋铺洒的月光，眼角一片冰凉。
fin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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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发誓这是我写的第一个be也是最后一个了
我以后再也不写be了太伤肝了
爱你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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